■婀娜红
不知不觉,又到了教师节。前阵子,趁下乡工作走访空隙,去了一所乡下小学,朋友在那里当校长,履新不久。饭后,打他电话,说去看他。车子刚拐进校园,他已经站在那迎接了。我一时感到有点不好意思,但我也知道,以他的性格,处事谦恭,注重细节,一如当年那个少年。只不过,随着年龄渐长,我们各自忙于日常琐碎事务,交流甚少。
彼时,他在忙着排课,整理材料。午后的会议室里,除了我和他,还有两位女教师在低头制作表格。青春的脸庞,专注的眼神,让我想起自己刚工作那时也有的干劲。我还注意到,在她们的身后有一些快餐盒,收拾得干干净净。我想,她们对新的学期可能有一丝小紧张,却形成了我眼中一帧素简而温馨的画面。
这些年,这位朋友在乡下的学校辗转,从一名普通教师起步,历经多个岗位的磨炼与沉淀,如今已成长为行业公认的教学标兵,其间的辛苦和付出可想而知。但我知道,他不高的个子,却干了很多让人高看一眼的事。他的低调内敛,让我每次跟他见面时都产生一种敬意。他对学生的关心,也陆陆续续从旁人的口中传来。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我想,老师们的生活和工作,应该也和大多数人一样,既有欢笑也有酸楚,主色调自然也是如水般平淡。回忆如河水漫涨,想起如烟往事,那些笔记本如同射出去的箭、沉到海底的船,再也回不来了。
笔记本是读初中时的记录,那是真正的笔记本,不是现在所理解的笔记本电脑。那些年里,我和班上几个调皮的男生,先用圆珠笔或铅笔在课本的顶端、底部、侧边的空白处,趁着上课自以为听懂了的时候,偷偷记下各科任课老师的“名言”。老师们当然浑然不知,还以为我记得很认真。的确,那些刹那间从老师嘴里吐出的言语,闪着智慧之光、哲学之光、幽默之光,给了我像花儿一样的快乐之感。我虔诚地在课后花了较多时间誊抄到笔记本上,以便在夜深人静之际回味,或者在寝室里吐露,成为大家睡前的幽默调料。
记得班上有一位数学老师,教学水平很高。作为冷幽默的老师代表,他在我们班里成了课堂上不经意就炸开的开心果。比如说,谁上课开了小差,他慢悠悠地在一排排课桌间踱步,趁着大家不注意,在昏昏欲睡之人的桌上猛地“笃笃笃”敲几下,惹得那人触电般地一震。敲完之后,那位老师脸上依然平静,你看不出他脸上的任何波澜,包括微表情。于是,全班的笑声就很自然地从蒙着的鼓里弹出来,一发不可收。老师说,“敲多了,你们就清醒了”,的确,读书和做人一样,必须时刻保持清醒。
时光一晃而过,那位老师至今没有再见过面,但我觉得,留在记忆里也很好,当然祝福每年都会如期而至。于我而言,那时的时光,没有遗忘已是不易,不必刻意去按下返回键。
一路走来,教师这个职业似乎和我的缘分黏合度很高。周边的朋友里面,从事教师职业的占比最多。每年教师节到来,于我而言,并非需要一种仪式感,但仍会情不自禁想写点什么,留下点什么。我觉得,每个人在生命的不同阶段都曾受到老师们的教诲,他们或深或浅、或长或短地影响了我们。作为生命历程中的某种提醒和回想,依然有它更长远的意义。
每个人都在走着自己的路,我们迎向每一缕阳光,沉默于每一片叶落。红尘来去,沿途风景万千,老师是一味良药、一面镜子、一把折扇,宛若打开《镜花缘》中的千面国,摇曳多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