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  萌

　　因为钟情国画的缘故，我很喜欢观察石头。石头对于花鸟画而言是一个重要的点缀物，在山水画中又是重点。但嘉善没有山，只能观察公园、河边摆设的石头了。我家附近的河边绿化带就堆放着一些石头，作为绿化带的点缀物，所以那里成了我观察石头的好去处。

　　深秋的一天，阳光明媚，轻风拂晓，河面微波。我漫步于河边，站在一块很大的石头旁边，观察它的立体效果。它是一块湖石，有“瘦漏透皱”的特点，我从各个角度观察它，心里默记着它的姿态。

　　围着这块石头转了一圈又一圈，看它哪里凸、哪里凹，哪里是阳面、哪里是阴面，心中想着如何在纸上表现。

　　此刻，阳光照在这块石头上，被阳光照射到的部分，石面非常干燥也很干净；但也有未被阳光照射到的石面，我无意中发现，那些未被阳光照射到的地方，生长着翠绿色的苔藓，一片片贴着石面，还有一些潮湿的大大小小的泥巴贴在石面粗粗细细的缝隙中。这大概就是国画中画石块时应该点苔的地方，用这种笔墨的方法来表现石块的阳面与阴面、亮面与暗面，使石块有立体感、体积感，显得厚重，这是中国画画石块的一个表现方式。

　　又一天，我在家中用湿润的毛笔蘸着墨汁在宣纸上练习画着石块，想着阳面与阴面的区分，想着要表达出石块立体的效果，最后在石块的阴面用浓墨重重地点了两三处苔点，顿时石块显得厚重苍劲起来。

　　望着画在宣纸上未干透的石块，望着石块上潮湿的黑黑的两三处浓墨苔点，我下意识地想到： 一个人的一生真的很像阳光下的石头，有阳面，也有阴面。人的一生有时候会生长在阳光下，顺风顺水，无忧无虑，生活快乐幸福，这是阳面；有时候人生也会有一段忧愁，一段磨难，一段悲伤，一段挫折，如亲人的离去、事业的低谷、生存的艰难、病痛的折磨、婚姻的不幸等等，这些就如一个个沉重的浓浓淡淡大大小小的黑色印记压在人柔软的心上，也像石头的阴面，被点上深浅不一的墨色苔点，或大或小，或浓或淡。正是有了这些特征，石头才会有立体感、厚重感，而人因为有磨难、有曲折，才会让自己深刻理解人生的意义，懂得生命的真谛，学会生活中的取舍，生命才会变得坚强又勇敢，才会更加懂得珍惜生活，珍惜有缘的人与事。

　　河边摆放的这些石头都普普通通，经年累月受着阳光的照耀、风霜雨雪的洗礼，在这些裸露着坚硬的物质里，却蕴藏着无数人生哲理，让人品味、引人思考……

　　阳光照在一块石头上，石头如此，风霜雨雪降临在一块石头上，石头依然如此，不为前喜不为后忧，淡定不变，坚守着石为天地之骨的秉性。它的坚实、厚重、沉静，它的古朴、淳厚、纯净，都无言地展示着其丰富的精神内涵，引领人们树立正确的行为规范和道德标杆。

　　阳光照在一块石头上，有阳面也有阴面，它们是立体的两面，是融为一体的组合，爱阳面也接受阴面，在用哲学的思维去观察一块石头时，同时也把自己的人生放在了阳光之下，就如河边的那块石头，有阳面也有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