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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碗糊涂面

  ■董绍桐

  江南水乡虽产水稻,但面条也很受大家欢迎。一般人吃面,都是水开了下面条,再开了,把面捞起来,放入盛有高汤的碗中,加上预先炒好的浇头,拌匀后吃,很是鲜美。也有的碗里只是开水、盐、猪油和葱花,这是阳春面,也很香。考究一点的,炒好浇头,放些汤或水,捞起的面条放在里面烧一会儿,浇头的鲜味一直渗到面条里,这种落锅面,吃客们更喜爱。

  糊涂面,现在很少有人吃,那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所特有的。糊涂面,是面条和菜一起煮得稀烂,里面的菜可以是青菜、小白菜、青南瓜、毛豆等,有什么就放什么。由于面条里含有碱,所以豆呀瓜呀都煮得极酥,很好吃。在买米、面都要凭粮票的时代,面中加入这些瓜菜,使原先分量的面条多了好多,而且有了瓜菜,就不用再放面浇头,一碗下肚,饭菜皆有。

  上世纪60年代初有个“三年困难时期”,当时说是自然灾害造成的,绝大部分人都吃不饱,更别提鱼和肉了。

  那时,人们的餐桌上很少有荤菜,鱼和肉、粮和油都凭票供应,每人一个月菜油二两半,肉不到半斤,连豆制品也凭票供应。副食品的匮乏,使肚皮里少油水,饭就特别吃得下。一顿起码吃两碗饭,男子和青少年吃三碗也很平常。可每月的定量哪经得起这么吃!于是,早晚两顿吃稀饭,豆子、红薯加进饭里,糊涂面也就“应运而生”了。

  1962年6月,我虚龄18岁,在嘉兴师范读二年级,正是胃口好得出奇的时候,周围的同学也都胃口好得很。每天三顿吃多少,由班级生活委员预先统计,并收取饭票。有一天,生活委员告知,明天中午吃糊涂面。当时,我们每天一斤饭的定量,基本上是这样安排的:早饭二两,午饭和晚饭各四两。这四两米饭也不过两饭碗,对于每顿能吃三碗饭的我们,也仅仅是不饿而已。生活委员告诉大家,糊涂面一两一碗。我想想平时吃两碗饭,还有菜,都是干头货,如有点汤汤水水,差不多要四碗了,于是我订了四两糊涂面。

  第二天中午,来到饭厅,各班都把自己班的糊涂面领来了,整个饭厅充满了面条、毛豆、南瓜的香味。大家排队盛了自己订的糊涂面,当然是一两一碗地盛。全班同学都把订的盛完了,饭桶中还留下许多,于是生活委员分给每人一勺,正好是一碗。我此时已经四碗下肚,应该是吃饱了,但是听同学说,这种面一半是菜,还有面汤,不耐饥,一会儿就饿了。想想也是,有句老古话叫:“粥半夜,面黄昏。”说的就是面条比粥都不耐饥。再者也舍不得放弃,于是第五碗糊涂面下肚。谁知一圈分下来,还多!于是再来一碗,吃下六碗啦。还是多,每人再一碗,我实在吃不下了,把它带到寝室里。

  午睡醒来,一点半要上课的,这碗糊涂面怎么办?干脆吃掉吧!于是,第七碗面也下肚了。从十一点半到下午一点多,不到两个小时,我就吃掉了七碗糊涂面!放现在是一天三顿的饭量呀!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肉类和食用油太少的缘故。

  这事过去了60年,每当和同学谈起,总是既好笑又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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