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会君

　　位于西塘古镇西线入口，有一处占地3000平方米的五姑娘主题公园。关于“五姑娘”这一主题的由来，则是与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有关。

　　相传在清朝咸丰年间，长工徐阿天和地主小姐五姑娘相爱，遭到五姑娘哥哥杨金元的残酷迫害，五姑娘被活活逼死……这段流传于民间的凄美爱情故事，被世人以传统的十二月体民歌手法创作成为嘉善田歌《五姑娘》。

　　“正月梅花开来是新年，窑岸村东浜出了一个徐阿天，徐天哥哥屋里穷来呒饭吃，要到方家浜杨金元拉屋里去做长年……”“二月杏花开来白洋洋，方家浜杨金元屋里出了一个玲珑乖巧五姑娘……”这首田歌曾在嘉善农村几乎家喻户晓，关于五姑娘的故事也传遍了嘉善，乃至江苏吴江、上海青浦等地。

　　而今，这首歌曲早已传唱了一百多年。2004年，韩金梅、何兆华、刘志康、莫凡等人根据嘉善田歌改编的音乐剧《五姑娘》又一次将五姑娘的故事搬上了舞台，获得第七届中国艺术节“文华奖”。

　　说到嘉善田歌，它宛若一部流淌千年的时光留声机，在青瓦白墙间流转的旋律里，既有稻穗拔节的清音，又回荡着桑蚕吐丝的絮语。这曲萦绕在水乡血脉中的天籁，以吴侬软语为梭，织就三千年农耕文明的锦绣长卷。

　　田歌，顾名思义即在田间劳作时唱的歌。嘉善地处杭嘉湖平原，由于县内无山，农民在田间劳作时或休息时演唱，所以称为田歌。在历史上，嘉善人把田歌称为“山歌”，把唱山歌比喻为一个人得意之时情不自禁地唱起来、乐起来，后来因为多在田间开唱，又称“落田山歌”。

　　嘉善县境内水网交织、物产丰饶、民风淳朴，素以鱼米之乡、丝绸之府、文化之邦名扬天下，并以“地嘉人善”著称。千百年来的文化传承发展，为嘉善积淀了深厚的文化底蕴，非物质文化遗产更是当中的重要组成部分。早在明代末年，著名的民间文学家冯梦龙就在江浙一带采风，搜集了大量的地方民歌，其中《山歌》中就收有江浙交界地区的许多叙事歌和四句头山歌。清代《斜塘竹枝词》中也写道“只待东皋农事起，付他牧竖当山歌”“梵声才罢渔榔起，醉听侬家阿子歌”。

　　到了明清时期，作为江南的望族文学已成为一种特殊的文化现象，而柳洲词派就是以嘉善的曹、魏、钱三大文人家族和其他十多家名门望族为主体的文人群体、词人群体，这些词作中有很多描写当地农村田园的作品。比如，宋代郭茂倩编的《乐府诗选》“吴声歌曲”中就收有嘉善田歌；冯梦龙的《山歌》里也有关于嘉善田歌的记载。

　　作为词乡的嘉善，历代词人辈出，词作品也不少。长期受士文化的影响，“歌”一类的音乐文学被分解，词虽得以保留，但曲却已失传。直至清代，文人雅士由于受到民歌的影响，创作了大量的“竹枝词”。产生于清代的嘉善竹枝词，饱含了浓郁的乡土气息，承载了很多社会生活信息，成为研究当时历史文化和社会状况的极好资源，也是研究嘉善田歌很好的突破口。

　　此外，嘉善作为江浙一带的重要产粮区。水乡的静谧，田间的劳作，在暮归的田埂上吼几嗓子，成为农人们消解疲乏的方式。长此以往，便形成了嘉善田歌丰富的社会内容和水乡风味的优美旋律相结合的整体风格。

　　嘉善田歌的演唱无需配合劳动节奏，旨在抒发生活遭遇，由此触景生情、情系心声、声出成歌。它在表现上常用“比兴”手法，采用含蓄隐晦的比喻，导出本段的音韵，隐含着与歌词内容或情节发展的内在联系。随着社会的发展，原来的音乐形式不断发展变化，单人的演唱变成了轮唱或对唱的形式。轮唱的人数不等，常见的有三人。演唱时的随意性，致使在场的人都可以“插一杠子”随意发挥。

　　嘉善田歌与劳动的节奏无关，多为一些轻松而又富情调的歌，如念唱的“急急歌”。嘉善田歌在发展轨迹上经历了无字歌（只唱衬词）——“四句头”——叙事歌，多用比兴手法。从旋律看，四句四单元的“起、承、转、合”关系很清晰也很协调，自然而舒展。此外，嘉善田歌还有一种非常特别的念唱相结合的唱法。

　　诗言志，歌咏言，声依咏，律和声。嘉善田歌的发展是伴随着整个农耕劳动进行的，其歌唱内容主要为劳动、爱情、生活等，劳动与爱情是嘉善田歌永恒的主题。悠久历史的传承、特殊文化的源泉、田园牧歌的美感共同构成了嘉善田歌独有的文化标识。从田野到舞台，从农村到城市，从旧社会到新时代，古老的田歌与现代的元素碰撞、结合、探索。而今，嘉善田歌也在传承中发展，在发展中传承。

　　嘉善田歌化作水墨江南的灵气，在烟雨碧波中绵延生长。它不仅是稻作文明的活态诗篇，更是镌刻着鱼米之乡集体记忆的文化基因，让每一个音符都浸透了水乡的温润，让每一段唱词都凝结着土地的温度，将古老农耕智慧与当代生活美学谱写成跨越时空的永恒和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