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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杂忆

  ■王家俊

  岁月悠悠,往事如烟,儿时的经历大多淡忘了,但也有一些没有忘记,甚至无法忘记,时时从记忆的深处跃起。

  我母亲目不识丁,当然不懂得对孩子进行什么早期教育,但对儿时的我们哼哼催眠曲之类还是有的,诸如什么“囡囡困,囡囡乖”“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外婆真要好,买个鱼儿烧,头不熟,尾巴焦,放在碗里蹦蹦跳”之类,我至今还记得。母亲一边轻轻地拍打着我,一边口中念念有词,声音抑扬顿挫,很有韵律感,慢慢地,我就安然入睡了。稍大点,母亲也给我们讲过一些故事,但绝不是《西游记》之类,而是她亲历的一些事。

  解放前夕,我父亲在天凝港南北廊下建造新宅。此事父亲筹划了很久,买来了许多砖头、木料,怕放在外面丢失,就把木料之类寄存在庵浜我父母亲的“过房女儿”家中。后来终于开工了,我很兴奋,其时我虽只有五六岁,看见工匠们忙着运木料,我也跟着去。我人小,当然拿不动什么,好像只和二哥扛了几根做椽子用的木料,对我们来说很沉,加上要走很远的路,很吃力。此后,我终日在工地上转悠,好不容易新屋落成了,父亲又从嘉兴买来全套新家具,其中一张八仙桌、一张茶几、两把椅子,我至今还保存着。因家境一般,我小时生活甚是艰苦,饭虽能吃饱,菜则很简单,蚬子、螺蛳是当家菜。一个咸蛋切成四瓢,一家人合吃。过年只能吃上白菜肉丝、肉嵌油卜之类。水果是从来没有的,萝卜、山薯、菱角倒有得吃。零花钱最多1分、2分,过年压岁钱是2毛、3毛。当时1分钱可以买2粒粽子糖、1块斩白糖或1个雪饼。衣服均是哥哥们穿剩下来的,裤脚短了,母亲就用布给接上一段,屁股磨破了,再缝上一块,并在补丁上用线密密地缝上几十圈,犹如树的年轮。下雨天,热天打赤脚,冷天找两块砖头,用绳子系在脚下,慢慢向前挪动。雨伞用的是纸伞,一不小心就被戳穿,故伞上布满一个个纸补丁。至于理发,我从来没有去过理发店,都是父亲用剪子一剪刀一剪刀地理,后来买了把理发剪,但老是轧头发,弄得头皮生疼,所以小时我最怕理发。对父亲的手艺我实在不敢恭维,看我现在保留的几张儿时照片,都是父亲当年的“杰作”,头上一个圈,恰如紧箍咒,根本谈不上美观。

  我依稀记得小时候我的腿曾摔断过一回。那时我们住在街上,下面是店堂,上面是居室,上下楼用的是一只简易木梯,很陡,我就是下楼时摔断腿的。当时只觉得很疼,具体怎么接的骨、养的伤,则完全记不起来了。还有一次,我早晨起床用牙粉刷牙,刷着刷着,发觉有一块块烂肉从牙床上掉下来,但不觉得疼。父亲知道后,忙请隔壁圆通桥上的个体牙医诊治,说是“走马牙骨”,又叫“齿槽脓漏”。牙医说,幸亏看得早,否则可能有生命危险,这话很使我惊骇。后来,人家说我的脸有大小,我想可能是小时得这病的缘故。

  读小学二三年级的时候,一个星期天,天气很好,父亲不知哪来的雅兴,要和朋友一起去县城散散心,我知道后也跟着要去。天凝到县城有轮船,但父亲他们为了省每人3毛钱的船票,决定步行。天凝到县城有近20里路,中间要经过干窑,还须摆两个渡。我因第一次走远路,故很兴奋,一路走走看看,倒也不觉什么。但后来腿越走越酸,到县城后简直迈不开步。从火车站到马路口,有一条马路(今车站路),两旁是稻田,虽只有几百米,但在我眼里比几里路还长。父亲他们边走边聊,我因急于想到目的地休息,嫌他们走得慢。为了争取时间歇歇脚,我不时一阵小跑,然后在路旁席地而坐,等父亲他们走到了,我再一阵小跑。最后到县城里的姑母家时,我已累得不行,躺下就睡着了。不知是过度劳累,还是受了风寒,当晚我就发起了高烧。父亲没有办法,第二天清早即送我回家,记得是在姑母家后河埠上的航船。那次我接连高烧好几天,整天昏昏沉沉,真正大病了一场,病愈后发现我的左耳听不见声音。工作后参加体检,医生说我小时患急性化脓性中耳炎,导致鼓膜穿孔,药物无法治愈,除非手术修复,但也不一定理想。呜呼,就这么一次儿时的逞能,我竟从此左耳失聪,落下了残疾,给后来的工作、生活带来很大不便。有时候,有人在左侧(特别是在街上)叫我,我因未听见,没有回答,于是有人说我不理人,我真是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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