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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园

  ■陆勤方

  九月,去了趟城西小学,其实是相当偶然的。

  “城西的宁绍会馆有兴趣去探究一下吗?”友人在微信上这样发问。“啥意思啊?”我问,据我所知西门的宁绍会馆早已拆毁了。“最近城西小学那边在施工,校长想邀请你去看看,指导如何更好地做宁绍会馆遗存保护。”“好啊,随时听候差遣。”

  于是,这一天的下午,便去了一趟城西小学,也就是曾经的宁绍会馆所在。

  西门大街的拆迁改造已有好多年了,和东门大街一样被封堵着。朋友的“座驾”先驶出城北,上320国道绕行,再沿着一条名为坛珑路的乡村公路,钻过那个已有百余年历史的铁路下穿涵洞,就到了城西小学门口。已经开学,门卫很负责任地让与校长联系了才放行进入校园。

  九月的阳光,依然是热辣滚烫的。

  沪杭铁路开通一百多年来,从双轨到电气化,已经有过许多次改造。当下的高架铺设,大概是建设规模最大、改造档次最高的。而宁绍会馆也在这百余年里,经历了不可逆的破坏和拆除,到如今就只剩两块花岗岩的墙界石碑、一棵依然生长茂盛的梓树。

  跟着年轻的校长来到还在紧张施工的工地,铁路高架的建设让学校操场不得不由东西向改建为南北向,而且缩小了面积。早些年铁路涵洞拓宽时,不得已砌在围墙里的那块墙界石碑也需重新安置。

  很幸运的是,新建操场挖土平地的时候,竟然发现了另一块墙界石碑,上面镌刻着的文字和原先那块一模一样,连字体都相同。

  新发现的石碑就躺在被发掘到的地上,完好的花岗岩,浑身沾满了泥巴。校长还饶有兴趣地讲述了这块石碑失而复得的故事。石碑发掘出来后,工人竟又将其埋进了平整的操场,所以,又是寻找,又是挖掘,终于找到了,还好没有丝毫破损。

  不远处,就是那棵已经高大挺拔的梓树,枝叶繁茂,还结着一串一串像红豆夹一样的细长果实,估计眼下还没有成熟。大概是百年校庆的时候,已经为梓树围砌了护栏,还在一侧修建了背景砖墙,上面镶嵌两块分别镌刻着“梓园”两字的砖雕。朋友告知,百年校庆的时候,学校就弄了个“梓园文化”,倒是相当有创意的。

  公元1910年,也就是清宣统二年,公立城区西城初等小学堂在宁绍会馆设立,4个年级、2个复式班,约70名学生、3名教师。在那一年,全县城乡设立的初等、两等和高等小学堂有38所之多,是现代新式教育实践在嘉善的写照。明清两代,嘉善一直是“英贤蔚起,推倒一时”的科考大县。

  校史展示室内,可以看到有宁绍会馆建筑的照片,还有中华民国首任教育总长蔡元培为宁绍会馆题写的“维桑必恭”匾额图照。

  两块镌刻着“宁绍会馆墙界”的花岗岩石碑,一棵茂盛如冠的梓树,一幅蔡元培的题词,让一座创设了百年之久的小学,承载了清末一段特殊的历史。清末移民,这一段嘉善历史上绝无仅有的苦难,书写在了这座校园的每一个角落。

  苦难的历史中,还沉淀了深沉而又厚重的思念和依恋。那是一种对故乡的忆,是一种对故土的恋。

  清末咸丰、同治年间的“粤变之乱”,使得富饶的嘉善田荒地野,城乡十室九空。后来,宁绍佃客来了,温台佃客来了,八婺佃客来了,就连江阴佃客也来了。而最早一批摇船渡江而来垦荒的宁绍佃客,经过几十年的奋斗,立脚致富,所以,就有人牵头在县城西门神道弄北集资建造了宁绍会馆。于是,在嘉善的宁绍两乡人士有了一个联络活动的场所。于是,就有了同样是宁绍籍的蔡元培多次前来和题写匾额。

  “维桑与梓,必恭敬止,靡瞻匪父,靡依匪母。”这是《诗经》里的诗句,也是蔡元培题词的意思。以桑梓喻故乡,将桑梓之情比作父母之恋,自古而今,始终如一。

  那么,当四面八方的客籍佃农,成为嘉善农耕恢复的主力,成为嘉善经济发展的新主人以后,“心安之所即故乡”,嘉善,便是佃客的第二故乡,便是他们难以舍弃的桑梓之地。

  在校园里穿行着,郁郁葱葱的树木之间,依然炙热的阳光透漏成丝丝缕缕的光阴。那棵梓树挺立,和那些松树、榆树、榉树、杉树,和那些冬青、灌木,融合着,和谐着。

  忽然,有这样的一个想法,如果将整个校园名为“梓园”,应该也是一个挺好的选择。

  爱家乡,爱嘉善,每一个走进这个校园的学子,无论你来自何地、来自何方,嘉善就是你的桑梓故乡。或许,这也正是“梓园文化”塑造的真正内核。

  和年轻的校长话别,驾车驶离校门口时,发现“城西小学”是集用了蔡元培先生的题字,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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